不梦生

送你霹上天

阳弃(太阳神x弃天帝)

弃受,弃受,弃受,重要的事说三次
咳,这cp目前还没见过同好,不知道是不是北极圈独我一份,单纯想吃弃受然而除非自攻自受弃总分明总攻…
关于太阳神,在编剧笔谈里有极少的几句带过(详见百度百科弃天帝)然而就是这么几句话我都能挖出对cp来。以前是觉得他纵容弃天帝以灭世证道,后来补剧到震寰宇对比天者同样触犯天条却遭挖眼刑罚,顿时觉得太阳神你对弃总太偏爱了让人不脑补都不行…
顺便吐个槽,太阳神的御下之能太有问题了,能干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翘家出走自己创业,而一脉相承的是诸如弃总和天者的御下之能也都很成问题,都是直接或者间接败于自己的部下手里…
ooc,有点啰嗦

——看看他们!汝之软弱和无休止的容忍让人类得寸进尺!吾早已说过,这些造物的血脉中根植着罪恶,永远无法随时间被消磨,只有毁灭与重新创造才能彻底将原罪杜绝于世!
——吾非汝,非是再生之神,汝认为一切消失的事物都可由汝之手再生,也许这就是让汝不再重视现在拥有的一切的原因。
——因为现在所拥有的令吾厌恶,吾要用吾之双手再造一个完美的、赏罚分明的世界,到那时,吾要汝承认汝之错误。
——那么吾用这个人间为赌注,若汝能毁灭它,吾便向汝俯首,若汝失败,就要回到吾之身边,为汝今日之错误付出代价。
——吾,再生与毁灭之神,从无失败!
他从远古的记忆中挣脱出来,缓缓睁开了异色的眼睛。
目所能及依旧是空旷幽深的神之殿堂,一缕天光由他头上穹顶洒落下来,将一身漆黑的他笼罩在格格不入的光芒中。
他抬起手,牵动手腕上的锁链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它并没有真正限制他的行动,若他想摆脱这件摆设也易如反掌,然而他没有。
他坐在水池畔,伸手撩起一捧水,望着那纯净的天水从指缝间点滴落回池中,在他白皙的手掌和手臂上留下泛红的痕迹。
接触洁净的圣水,于堕入魔道的前天界武神而言如同酷刑,那是传说连魔鬼的灵魂都能涤净的圣水,如果魔鬼能熬过那剥皮抽骨之痛还未死的话。
他垂着头轻蔑地笑了笑,对这些传说不屑一顾。
他经历过太多战争,开天辟地,捍卫荣誉,六天之界的疆土一半是由他从邪恶的手中夺取。他驻守的边疆,恶魔望而生畏,是他的存在才使得六天之界成为无忧无虑的神之故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里,即使是神也面临着伤痛,高贵的外表之下,他的灵魂上早已布满伤疤,因此没有任何能够击败他的痛苦,他早就尝遍一切苦楚。
他是六天之界的至高武神,没有人能够毁灭他,昔日与六天之界对抗的敌人,那些渺小的人类,他们只能击败他,而他会再度站起,成百上千倍地奉还。过去,现在,未来,他都是永恒的所向披靡。
他即是毁灭。
所以,凭什么六天之界的诸神认为,这一池圣水的神罚就能令他屈服,回到最初的模样,仿佛入魔的这数千年从未存在?
脱胎换骨,呵。
他是天地精灵孕育的第一缕魂魄,由风雨雷电塑造傲骨,是创世者,与六天之界的历史同在,无论经历怎样的岁月磨洗,他都依然是他,那些甚至才诞生不足千年的小神,有何资格对他大放厥词?让他散去魔气,对他们的宽容感恩戴德?
审判庭上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的魔气令那些脆弱年幼的神祇惊恐万状,或厌恶或怜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了他所背负的罪恶,不了解他的视野中的残忍,不清楚他曾有过的矛盾,不明白那场早被人操纵于股掌的赌博。
他昂起头,直面那至刚至烈的光芒,过去唯一能令他俯首的神。
——这场赌约,是吾输了,但是汝赢得并不光彩。
——那已是过去,接受汝应有的惩罚罢,吾昔日的战神。
神的光芒太过刺眼,久居黑暗的他看不清那张融合了世间一切美丽的脸庞上的神情。他心平气和地等待审判的结果,诸神为他之罪孽争论不休,足足争吵了七天七夜,然后公布了裁决。
在圣水中洗涤灵魂,直至散尽魔气,然后流放边疆。
哈,六天之界的创界元老,将被永远放逐。
他几乎要大笑出来,魔气早已是他的一部分,散尽魔气几乎等同于毁去他的神力,但又因为他是再生之神,所以无法完全杀死他。真是仁慈的诸神。
他被送入这座神殿后,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吾要独处十日,十日后,吾会自行入圣水受罚。
无人敢提出异议。
而今日便是第十日。
他站起身,低头望着那一池波光,深藏于心中的某种疯狂让他出神地盯着不可测度的圣水。
十日,他等待一个解释却终无所得,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创造与毁灭之神从不浪费时间。
他闭上眼,张开手臂,向下倾倒——

——吾是汝唯一的神,如同太阳是世上唯一不可消失的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吾又是谁?
——这是汝将树下丰碑的所在,是汝将谱写的史诗。而汝,万物精魄的凝聚,汝握有创造与毁灭的力量,是唯一能与吾并肩的存在,神之时代由你吾创造。
太阳神伫立在神殿之外,双手紧握权杖,守卫在紧闭的殿门之前。他已在此等候了十日,从弃天帝被押入神殿的那日他便在此守候,至于原因,他只对诸神道这是他应做的。
——创造与毁灭之神堕入魔道皆因吾之纵容,吾应负其同罪。
他阻止了弃天帝在审判时的话,他知道弃天帝想说什么,是他用人间作为赌注与弃天帝博弈,也是他私自向凡人泄露了只有他才知晓的克神的招式。
这是一场从开始便完全不平等的赌约,弃天帝用自己的血脉与力量去对抗知晓他弱点的敌人,然后失败,他了解他的不甘,和心中深深的怨恨。
弃天帝可以原谅人类的冒犯,因为连他都不能不承认人类的韧性与不屈。然而他不可能原谅将他玩弄于掌心的神,因为他曾经那样崇敬神,而神却做出了欺骗的举动。
在他转身离开六天之界,投身遥远的异度空间时,太阳神就预知到了未来,操纵命运的神却无法改变这未来。他可以约束武神的杀戮,可以阻止他堕入魔道,但是他控制不了他的灵魂,六天之界的武神认定的事,即使是太阳神也不能改变,拖得了一日,拖不了永远。
他做不到看人间生灵涂炭,也做不到与武神争执乃至开战,他只能取中,将希望寄托于人类的力量,让武神得悟正道,回归本初。
但时隔数千年,与弃天帝的重逢,让他的血都冷了。
曾经洁白无瑕的神祇如今一身墨色,倒在六天之界的边境昏迷不醒,乌黑的长发铺散在地上如同蔓延的枯萎枝桠,怀中一缕微弱光亮是他之传承的虚弱灵魂。
为何他的武神没有被净化?难道他留予凡人的招式出了差错?
他将弃天帝带回自己的神殿,悉心照料他与他的继承人。那个名为银锽朱武的年轻灵魂因着半神的血统而得以在肉身死后随他的父亲回归六天之界,而重新化出人形的他望着沉沉睡着的父亲唯有缄默。
太阳神没有询问朱武关于弃天帝的最后一战,他只一心一意地等待弃天帝苏醒,然而醒来的弃天帝却孤身离开,将依然未离魔道的自己送到了早已谣言四起的诸神面前。
直到审判之时,他方才如梦初醒。
他之武神,仇视的已不是人类,而是他,欺骗了他的太阳神,这份被欺骗的厌恶让他拒绝从魔道的泥沼中脱出,固执地不肯放下过去,只为向他表示他的反抗与失败的愤怒。
太阳神深深地叹息,感知到神殿中那股魔气与神息混合的复杂气息消失的刹那,他的身形不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合上了眼。
他唯一的比肩者,六天之界的武神,堕入黑暗只为证道的灵魂,终将陨落,燃尽最后的光辉,除去污秽,将来自天地的力量归于天地。

——这片丰饶美丽的大地将成为诸神之故乡,吾将其命名为六天之界,神之时代由此开启。
——那么吾呢?吾为汝开疆拓土,令汝之敌人望风而逃,汝将赐予吾怎样的奖赏?
——若吾身边唯一的位置都无法满足汝,吾也想不出还有怎样的奖赏可以赐予汝。
痛苦。
如同被置于岩浆之中,于罪人而言滚烫的圣水将他彻底淹没,无尽业火烧灼着他不朽的灵魂,试图将与他已不可分离的魔气剥离,于是痛苦变成了被割裂,被剥落,魂魄被撕扯,皮肤寸寸皲裂,鲜血将池水徐徐染红,四溢的魔气同圣水的净化力量作着殊死搏斗,而作为力量发挥的载体,他承受着两种极端的拉扯,仿佛从灵魂到肉体都已被四分五裂。罪业压着他继续向更深的地方下沉,他睁大眼睛,望着水面之上微弱的天光,心中愈发蔑视那些传言了。
只有这等的疼痛,还远远不能让他屈服,甚至不能将他的魔气剥夺,未免可笑了。
他的长袍与长发在水中铺开,如同一滴落入水中晕染开的墨渍,将仅有的投入水中的光线遮蔽,他的视线里只有黑暗。
就像他曾经投身的未知的异度空间,那荒凉的、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忍耐着孤独与疲惫,亲手创造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他的子民。他称其为异度魔界,为这个他创造的完美国度留下了神的血脉,然后将它投入人间,去完成他的理想。
那是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以他之力量也需要上千年连续不断的工作。在第一个魔者诞生之前,他有时会怀念还在六天之界时,虽然以他之地位并没有什么能同他说话的神,但至少总有一个神会对他说,他是他唯一的比肩者。
再生与毁灭之神,六天之界至尊武神,弃天帝,他拥有众多身份,却没有哪一个身份能比太阳神的唯一比肩者更令他心悦,至少,那曾经令他心悦。
太阳神比他还要年长许多,就像是先有了太阳才有了万物。他自诞生便由太阳神一手教导与指引,在他独当一面后,两位最初的神祇联手征战四方,夺取了最肥沃的土地,将之建造为六天之界,陆续诞生的诸神有一半生于此地,富饶的神之时代,他们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他在孤独时会怀念这段辉煌的过去,然后坚定自己的信念。
有朝一日,他会带着自己的胜利回归那个遥远美丽的所在,向太阳神证明自己的正确,让世界回归神之时代的繁荣安乐。
直到他被那三个人类的合力一击溃散魔气之前,他一直这样坚持,而在那之后,他心中某处忽地一空,像是一步踏错,直坠深渊。
太阳神,从头至尾,就没有认真对待过他的想法,他故意留给人类的招式,仿佛在羞辱他。堂堂弃天帝,惨淡败于窃取神创之式的人类,这份摧折尊严的侮辱让他对过去的自己充满厌恶。
看吧,高傲的创造与毁灭之神有一日会被最信任的人残忍背叛,他宁愿相信堕落的人类也不愿相信自己。
他想笑,水便灌入他的口鼻,从内而外地燃烧他的力量,不能呼吸也不让他死亡。他闭上眼承受心魔的摧残,继续沉沦,不得解脱。

——你吾皆是永恒,可有何不同?
——吾向汝伸出手,而汝只需向前踏出一步,接受吾之引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神枯守在神殿之外,仿佛化为了一尊纯白的石像,只为等候某个他错失千年的人。
他从未想过时间可以流逝得如此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站在这里的十天十夜,他与弃天帝只隔一扇门,他们互相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然而他没有推开那扇门,直到弃天帝的气息消失,他追悔莫及,让他几乎丢掉了数千年来的镇定从容,他不敢想象,若他的武神,他唯一的、一同走过最漫长岁月的神彻底消失了,他会怎样。
神不是不会消亡,在六天之界,随着时间推移流失力量而精魂消散的神祇不在少数,但他们的消亡从不会特别触动他。他是亘古不变的太阳神,他目睹过无数的死亡与新生。消亡的诸神将力量归还于给予他们力量的来源,从那来源将会诞生新的生命,如此循环,是为天道。
同他一起目睹这些的,是再生与毁灭之神。太阳神过去喜爱与他的武神一同观察那些新生命,为他们祈福,将神之护佑赐予好的幼苗;他们也曾一同埋葬过许多认识的神,那些神自诞生便在他们的庇佑之下,直到消亡。
当神之时代远去,他们倦怠了这不断的迎接与离别,于是人类的时代开始了,随即而来的,便是他的武神对神之时代的平安喜乐被人类毁灭殆尽的愤怒,于是他们作了一个约定,他的武神独自离去,在数千年后伤痕累累而还。
这伤,是他所予。
太阳神曾想,若他们的永恒,只是他引领着他的武神该有多好,他们会互相扶持,并肩俯瞰三界六道,直到他们也随时间消亡于天地。但若是甘于接受领导,便不是他的武神了,再生与毁灭之神从来就不是任人引导之辈,他伸出的手,他的武神不会握住。
而今,他再没有向他伸出手,他便决绝地用自己作为神罚,惩戒他的欺骗,他的妄想。
——吾不接受由汝领导的永恒,至少,汝无权领导吾。
——即便吾是太阳神,引领汝成为六天之界武神之人?
——即便是汝,吾也不会接受。汝说,吾是汝唯一比肩者,吾不会成为被汝操纵的比肩者。
——那么吾便不向你伸出手,但若有一日,汝足踏深渊,汝要向吾伸出手,吾会将汝护于翼下。

——吾记忆中从没有这个父王,然而血脉之中的联系却让吾永远无法摆脱他。
——汝之父亲,汝只是并不了解。
——那汝了解吗?
银锽朱武一步步走近神殿,附近并无其他守卫的神祇——有太阳神在此把守,其余人皆是多余。
他参与了弃天帝的审判,亲眼看着他的父亲遭受唾骂,承认罪行,被关入神殿,也听闻他要求延长的十日之期,而这十日之中甚至无人看望过他。
那孤高自许的神。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弃天帝的败亡而欢欣,却发现在自己失去挚友,亲儿,爱妻之后,他早已心灰意冷,唯一的血亲只剩下了既是仇人也是亲父的弃天帝。
现在,弃天帝也将被洗去魔气流放边疆,二人也许从此不会再见。在这个陌生的六天之界,他将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却连死都做不到,比起弃天帝所受的惩罚,他觉得自己这更像是酷刑。
此时此刻,他迫切想与弃天帝或者任何什么人都好,说说话,排解这种内心莫名的恐慌。
他就要失去最后一个又爱又恨的亲人了,他甚至期盼弃天帝洗不净魔气,被重新审判,换种刑罚。无论怎样,不要让弃天帝再离他而去。
他觉得自己疯了,当他站在神殿门口与太阳神对视时,他从神祇悲伤的双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疯狂。
——吾友的继承人,汝之悲伤令太阳神都无法自持了。
——吾对他又爱又恨,吾爱他是吾最后的亲人,吾恨他夺走了属于吾的更多的亲人。
——不要怪他,他只是偏执了,吾比汝更爱他,因为吾了解他的本性。
太阳神背过身去,将门让出来。
——汝若想见他,便去罢。
——汝为何不去?
——⋯吾,无颜面对他。
朱武进入空荡荡的神殿,却不见弃天帝的踪影,他几乎要以为弃天帝已经脱逃,甚至为此而心中莫名兴奋。然而当他走到圣池畔向内中望时,他浑身都仿佛冻结了。
那幽深却可一眼透彻的被鲜血染红的池水,一抹墨色沉于水底,他看不清被飘在水中的发丝遮掩住的弃天帝的脸,他颤抖的手也无法触摸排斥他的圣水。
池水平静无波,仿佛沉在水底的只是一具尸体,纯洁的圣水将净化根深蒂固的魔气,直到吐出被剥离殆尽的森森白骨。
朱武觉得仿佛自己被掐住了嗓子,僵立许久最终再也站不住向后跌下去,狼狈地逃出神殿,逃离那不知生死的父亲身边,逃离不存在的、追在他身后的鬼魅。
——他要死了。
朱武冲出神殿,抓住太阳神的衣袖,仿佛要被击溃了一般。
——没有呼吸,没有知觉,他就要死了,吾直到现在才知道,吾有多么希望他能活着,他活着,吾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太阳神望着朱武惨白的脸,猛地转身踏入神殿。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绝望的朱武留在了门外,在逐渐合拢的缝隙中看着他白色的背影消失。

——吾友,汝有时真是固执。
——那只是因为没有值得吾为之改变的选择。
——那么吾会为你找出所有答案,直到汝满意为止。
太阳神向池水深处的神祇伸出手,这是数千年来,他第一次向他昔日的武神伸出手。他依然记得他的武神不喜他这样的举动,然而此时,他却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洗涤魔气的过程太过痛苦,他曾听过其他入魔的神祇这样说过,分明是自己的一部分,却被彻底剥离,那种伤口鲜血淋漓,将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复原。
那些神的入魔时间都不长,魔气也远不如他的武神那样牢固,但是他们中有人没能撑过净化的过程,被这片池水彻底吞噬。
太阳神一贯信任他的武神,然而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看到了已站在死亡边缘的武神。
宁愿无声无息地溺毙于圣水也不愿配合净化,他的武神对他的恼恨究竟有多深?深到他要用全部的力量去换取对他的惩罚,他深知自己若亡于这场正邪力量的角斗,最痛苦的是他太阳神。
凡是有情感弱点的生命,皆逃不过再生与毁灭之神的设计,他是无情天道的执行者,最善于从心灵弱点击垮对手,太阳神了解,因此更加痛心疾首。
——汝为何如此固执,若吾愿为你提供一个选择,你是否愿意褪去魔气,回到吾之身边?
太阳神踏入水中,任由被污染了的池水将他纯白的长袍染上浅淡的血色,溢出的魔气冲击他坚不可摧的身躯。向他的武神伸出手,抓住了他冰冷的、布满裂痕的手臂。
——若吾承认吾之错误,并为之付出代价,汝是否愿意再度与吾并肩,重掌神之故乡?
混杂着魔气的神力源源不断地自武神的身体中四散而出,太阳神面不改色地全盘吸纳,通过自身至纯的太阳神力净化后复又渡回武神身上,然而魔气却全部留在了太阳神的体内,他强压着体内翻腾叫嚣的魔气,将一口泛着黑的污血吐在地上。
他的武神魔气太过强大,入魔之后力量几与他平起平坐。若武神依然自身拒绝涤净魔气,他再怎样通过外力也不能使他脱离魔道。
太阳神捧着依然紧闭着双眼、满面血水伤痕、乌黑头发水蛇般黏着在身上的武神的脸庞,这个模样太难看了,太不像他的武神了,他轻轻将武神的长发捋至耳后,抵住他的额头——
——若汝听得到吾之呼唤,便醒来罢,汝之神罚,由吾领受。
入魔也好,杀戮也罢,汝所造之罪业,吾亦肩负一半,醒来罢,吾祈求汝之原谅。
这个赌约,汝输得不甘,吾赢得痛苦,若让人间侥幸逃过汝之神罚的代价是吾将失去汝,吾将会被永恒的悔恨投入魔道。
太阳神怜爱万物,而由万物精魂凝聚的汝,是太阳神唯一钟爱的存在。

——神之时代终将过去,人类有一日会不再记得创世之神,不再顶礼膜拜,不再虔诚恭敬。脱离了神的掌握后,他们将展现出属于这个种族整体与个体的一面,有好有坏,神再也无权插手。
——吾即万物,吾是否会因万物之堕落而堕落?
——汝即使堕落,吾也爱汝,如爱万物。
回荡在他脑海中的声音是他最不愿听见的,他被这声音逼得无处可逃,在意识的空间里肆意咆哮试图遮盖这直贯心底的呢喃却徒劳无功。
——汝若爱吾,便不会令吾之荣耀蒙羞!
六天之界的武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同于太阳神的温暖包容,他从来都是用冷酷对抗冷酷,用双手紧握的力量和遮天蔽日的羽翼阻挡侵犯。他是天界无坚不摧的矛,更是牢不可破的盾,这份战无不胜的荣耀,是太阳神所赐,最终也被太阳神所抹杀。
他在不断重复的轻柔声音中睁开眼,对上太阳神灿金的瞳孔。他在那双流露出无尽忧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依然不屈却不堪的不肯褪去魔气的天神。
——汝爱的是万物,不是吾,所以汝会不惜放下汝之尊贵向人类降下恩宠,让他们击败吾,夺去吾之荣耀。事到如今,你吾早已不再并肩,放弃汝之痴念,汝已垂垂老矣,而吾即将回归天地。
——吾若更爱万物,从汝初现入魔征兆之时吾便会将汝囚禁甚至击杀,然而吾爱汝已胜过苍生,吾不惜用苍生让汝证道,只希望汝有一日能可回心转意,重现创世神之光彩!吾,确实不能放下无辜苍生,因此将神创之式传于凡人,若汝怨恨这场不公平的赌博,那就怨恨吾,将吾投入魔道,解脱汝自己。
太阳神悲伤的微笑和缭绕身畔若隐若现的魔气让弃天帝冷笑起来。他身上的每一处裂开的伤口都在汩汩淌血,混着圣水一点一滴地带走他的气力。他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灭亡,那将是一场鬼神惊惧的巨变,天地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归去,苍天泣血,大地哀号。而在他死后,轮回的力量将促成新生命的诞生,那会是太阳神所希望的、听话的幼小生命,总有人将取代他与之比肩。
——汝之欺骗,一次就足够了。
他将太阳神推开,用尽力气将体内残余的全部力量逼出,无论是神或者魔,引动神殿之上的风雷闪电。他要毁灭自我,创世神之威最后一次席卷六天之界——
在弃天帝散尽力量,肉体与灵魂几近消散的瞬间,太阳神觑准时机将他猛地重新推入水中,两位神祇一同落水,圣水淹没他们的头顶,从太阳神身上散发出的来自太阳的光芒与圣水的净化力量迅速逼出弃天帝体内最后一丝魔气,然后向濒临崩溃的躯壳中注入了纯净的神力。
——吾就知道汝会禁不起吾之苦口婆心。
眼见武神的青丝寸寸成雪,太阳神长舒一口气,将他恢复圣洁的武神拥入怀中,带出水面。两人都狼狈不堪,然而武神的表情又惊又怒,他自主地散去力量反而让太阳神趁虚而入将他的魔气净化。
又一次,他被太阳神耍了。
——可恶!
——嘘,这一次非是吾骗汝,而是汝自己沉不住气啊。
太阳神怜惜地将他的武神柔软的白色长发捋顺,指尖点过他身上的一道道伤痕,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汝为了报复吾,故意将自己逼上绝路,汝可承认?
——数千年不见,汝之自大倒是见长。
武神试图拨开太阳神的手,却被他直接按倒在圣池畔,头上的金属环饰与地面撞击出脆响。武神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凌驾在自己之上的神,一掌已无法控制地重重击出。然而太阳神轻易便攥住了他的手腕,金色瞳孔骤然发出的慑人光辉唤起武神记忆深处的本能,他不得不选择了服从。
——汝之神罚吾将代领,在那之前,汝要为汝之行为受到吾之惩罚。
太阳神俯下身,吻上了武神苍白的嘴唇,绵长缱绻的亲吻令人沉迷,倔强的武神在这温柔的攻势下几乎溃不成军,还未完全恢复的神身在太阳神轻柔地触碰下微微颤抖,像是极冷又极热,他掀起眼皮企图从太阳神专注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
太阳神温热的指尖抚过他额头和脸颊上的伤痕,以神力将之愈合,然后将他漆黑的长袍解开,露出还泛着水光的伤痕斑驳的身躯。
——汝的每一处伤痕,伤在汝身,痛在吾心,吾唯一的比肩者,吾唯一钟爱的存在。
太阳神的手指用了些力,那伤口流血更快,武神皱了皱眉,一声不吭,他方才施术将之复原,然后染血的指尖缓慢地移到下一处伤口,故伎重施。
——汝令吾心痛,然而最痛的是汝不信任吾。
——吾曾经信任汝!是汝背叛了吾之信任!
武神反驳,却被骤然放大的刺痛堵住了喉咙,他别过头去,在太阳神的触摸和刻意的蹂躏下,经过圣水洗涤后白瓷般的肌肤终于泛起正常的颜色。
——不如这样说,吾知晓自己与人间会输,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胜过汝,这样汝会好受些吗?
太阳神叹息着亲吻他的武神,舔去每道愈合的伤口上的血迹。不习惯被人如此亲近的武神不适地挣动着,随即被更强势地按在地上。
——从吾在混沌中发现汝之存在,汝便是吾心目中的独一无二。吾爱汝,如父母爱儿女,如丈夫爱妻子,如君主爱臣民,汝于吾即为爱,自亘古至未来。
太阳神的掌心的温度几乎要烫伤武神,他抓住太阳神的衣领冷声质问。
——这种爱,同汝爱他人有何区别?
——若有一日,因苍生你吾为敌,吾将击败汝,然后随汝一同被流放至宇宙尽头。
太阳神握住武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脸上的笑容是武神堕入魔道后的数千年来的唯一思念。他泄气地合上眼,满心愤懑终于烟消云散。
这个赌约根本不公平,从一开始太阳神就牢牢抓住了他的弱点。
——这个答案,汝可满意?
——⋯⋯
武神伸出手回抱住太阳神,觉得自己仿佛在直接拥抱太阳,那热,那光,那不真实。在两人似要融为一体的贴近中,他看到了成千上万年的光阴在自己眼前呼啸远去,多少新生的喜悦与衰亡的悲哀,他曾赐予的,他曾剥夺的,他在鲜血铺就的大道之上披荆斩棘,手中握着的宝剑也曾化为毒蛇向他袭击。他在虚幻之中想要抓住唯一不变的存在,然后他回到了初生于混沌第一次睁开眼之时,在那喷薄的红日朝霞之下,世界上的第一位神祇向他走来,伸出手,对他微笑。

——再生与毁灭,汝之赏罚分明也许比吾更适合做众神之主。
——若汝愿让吾再次血洗人间,吾也不介意。
——哈,汝还是留在吾身边,与吾再打一个赌,看在时间的尽头,人类能否觉悟,涤净百代罪孽。
太阳神在审判庭上向诸神阐述己罪,要求审判庭降下神罚。然而刚刚处置了创世神之一的武神,又要审判至高主神,那些资历远远不够的小神都退缩了,太阳神于是自领神罚浸于圣池洗去自武神身上吸纳的魔气,而净化后的武神再度出现在诸神面前之时,俊美骄傲的仪容让从未见过他的神祇们都愕然失色。
他在太阳神还在接受神罚时便自行离开六天之界,将惶惶不可终日的独子银锽朱武一同带走,二人消失在六天之界的边疆。而出关后的太阳神也时常不知所踪,诸神皆言太阳神是因失去挚友而郁郁寡欢,故而鲜少再出现在诸神面前。
——是这样?
——嗯,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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